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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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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轉眼就到了深秋, 下了幾場雨過後,天氣一日比一日冷,鳳儀宮裏已經燒了地龍。

虞夏體寒, 身子纖弱的像柳枝似的。她最怕冷,哪怕在暖閣裏, 也整天懨懨的躺著很少動。

劉肆最近很少來後宮, 據說是朝中發生了一些事情,他忙於朝事。

景國和闌國先前都是比較強盛的國家,彼此不相上下,景國在北, 闌國在南, 文化風俗都不同, 不過闌國到了虞夏父皇的手中時,已經大不如從前,天災不斷,虞夏的父皇又軟弱昏庸。

景國比闌國衰落得還早, 十幾年裏內憂外患不斷,還被闌國割走了不少土地。先帝在時,重用佞臣, 外戚把持朝綱,齊家權勢滔天, 兵權也在外臣手中。直到劉肆上位,收回兵權,將被闌國割走的土地收回, 打壓外戚,景國才恢覆了一些元氣。

不過很多事情,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處理的。幾大家族勢力交錯縱橫,還需要一一瓦解,將全部權力收進已經手中。因為征戰的原因,景國國庫比不上全盛時期,後宮宮妃用度也大大縮減。

不過,縮減了誰的,也不會少了虞夏的。

虞夏在暖閣裏,香爐裏燃著清淡的月麟香,墻壁上掛著異域進貢的、用金銀絲線和絲綢編織而成的壁毯,暖閣內溫暖如春,外面打掃庭院的宮女太監無不穿上了厚實的衣物,虞夏穿著單薄的紗衣,在榻上坐著學刺繡。

之前在闌國時,虞夏倒沒有學過針線活兒,她那個時候整天睡覺,不睡的時候就跟著太子去讀書,太傅知道虞夏是很受寵的小公主,從來都沒有訓斥過虞夏。

自從她失去記憶後,再也不像從前一般,一睡就是好幾天。她覺著無聊,看到荷雪為她做衣物,也纏著荷雪要刺繡。

此時,虞夏就在繡一條帕子,她的繡工不太好,才開始學,針腳都有些亂,不過卻很認真。

荷雪看虞夏一臉認真的樣子,忍不住道:“公主為何要學這個?有這麽多人伺候您,奴婢們給您做就好了,您只管每天好好休息,將身子養好。”

虞夏輕聲道:“閑著也覺得無聊,看書都看膩了,有點事情做也是好的。”

荷雪道:“您之前擅長彈琴跳舞,這雙手倒沒有做過這個。”

這幾天,荷雪沒少看到虞夏手指被針紮到。不過她被紮了也不說,只是擦幹凈血跡,然後接著去繡。

荷雪勸不動虞夏,她也知曉虞夏無聊。

虞夏一個人在窗邊刺繡,荷雪也出去了。前段時間劉肆覺著虞夏無聊,讓人給虞夏送來了一窩小狗玩,這一窩小狗有五只,全都灰灰的,毛色算不得漂亮,據說是和狼雜交的,有狼的血統。虞夏天暖時會在院子裏逗弄這些幼犬,因為是劉肆送的,宮女也只能好好養著。

這些幼犬都吃肉,被伺候得油光水滑,像小團子一樣,荷雪喜歡這些毛絨絨的小東西,去餵狗了。

這些幼犬只見了虞夏才親熱,對待其他人愛答不理。荷雪離開了,虞夏繼續在窗邊刺繡,聽到珠簾響動時,她擡眸,才看到劉肆來了。

虞夏眼睛瞬間亮了:“陛下!”

她有四五天沒有見到劉肆,劉肆並不是重女色的人,後宮其他妃嬪沒有寵幸過,就算來了,也是看看虞夏的狀況。

外面天寒,劉肆的身上還帶著很重的寒氣,虞夏覺著他身上太涼,她穿著單薄,想靠也不敢去靠。

他擡手將虞夏給放在了自己的腿上:“在做什麽?”

虞夏道:“繡兩只帕子玩兒,天天在宮裏也有些無聊。”

劉肆道:“天氣一日比一日冷,過段時間真帶你去湯泉行宮。你身體弱,多泡泡溫泉也好。”

虞夏點了點頭:“陛下最近朝中很忙?”

將要入冬,朝中的事情一直都很多,劉肆也在借著新提拔的大臣打壓一些世家大族。

他霸道且多疑,權力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,劉肆才會放心。

劉肆把她摟在了懷裏:“並不算忙。”

虞夏看著男人俊朗清瘦的容顏,手指忍不住擡起,去撫摸劉肆的臉頰:“陛下也要註意身體……”

劉肆狹長鳳眸註視著她:“公主是在關心朕?”

虞夏臉色一紅:“不可以麽?”

自然可以。劉肆握住她的手,看她的指尖,有被針紮過的痕跡,他道:“無聊也不要繡了,手指都受傷了。”

虞夏就要把手縮回,手指驀然酥麻了一下。

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。

男人的眉目深邃,她讀不懂他眸中的意味,只覺得這種灼熱的視線讓她心頭害怕。

指腹的觸感很奇怪,她低喃道:“臟……”

一直在拈著針,他這般,應該要她先將手洗凈。不過其實也不臟,只觸碰了針線和綢緞,倒也沒有碰其他東西。

良久之後,虞夏身上的衣衫褪落下來,她本來就穿得很單薄,暖閣的溫度太高,又不見外人,松松將墨發挽起來,穿一身紗衣便足夠了。

劉肆衣著整齊,他穿著龍袍,墨色錦緞上繡著金色盤龍,俊朗面上並沒有其他表情。劉肆很少笑,仿佛天生就很陰郁,陰郁又冷傲的人自然很少得到別人關愛。他也不需要什麽關愛,骨子裏傲氣自私,也不允許亂七八糟的人接近。除了虞夏。

虞夏坐在劉肆的腿上,她又糾結又痛苦,潛意識裏,她覺得這般很危險,讓她覺得不適,心理和身體上的不適。但她又怕拒絕劉肆,會傷到劉肆。

畢竟兩人是夫妻。從劉肆的口中,兩人之前相敬如賓,她從來不舍得拒絕他。

虞夏捂住胸口的衣物,擡眸看向劉肆:“陛下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

她說不出所以然來。

劉肆捏住她的下巴:“又回想起了什麽?”

虞夏說不上來,只搖了搖頭,劉肆從袖中拿出一只漂亮的銀鈴,他手指修長,骨節分明,很漂亮的一只手。

鈴聲清脆,像在風中回響。

虞夏看著這只漂亮的銀鈴,腦海中一片空白,隱隱有些睡意。

劉肆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:“傻玉真,你只有朕了,只有朕是你的依靠,是你最相信的人。”

低沈冷冽的聲音,蠱惑人心,虞夏緩緩閉上了眼睛,睡在了劉肆的懷中。

劉肆將虞夏的衣衫合攏,將她放回了床上。她睡得格外沈,昏迷過去了一般。

他知道,他是在飲鴆止渴。可他別無辦法。劉肆不想讓虞夏回憶起任何事情。

她如今看到他時,眼睛裏都是欣喜且溫柔的光芒,倘若她想起來,對他就只有戒備和疏離。

虞夏睡到了次日清晨,天還未亮,她就醒了。劉肆在枕邊。

虞夏看到劉肆,唇角忍不住上翹,趴在了劉肆的懷裏:“陛下……”

劉肆低聲道:“乖,別鬧,朕要去上朝了。”

虞夏摟住了他的胳膊:“不要。”

她剛剛蘇醒,格外迷戀劉肆,覺得劉肆哪裏都好,所以鉆進他的懷裏,露出小腦袋:“我們昨天晚上是不是……”

劉肆刮了刮她的鼻尖:“是。”

虞夏身上只穿了一件兜衣,劉肆身上穿著寢衣,他墨發並未以銀冠束起來:“乖一點,不要纏著朕了,朕去早朝。”

虞夏點了點頭,乖巧的放了他的手臂。

男人坐了起來,她小小的一團,睡在他的旁邊,就像一只軟軟糯糯的小貓。她看向劉肆,他身上衣物敞開了一些,露出一片結實的蜜色胸肌。劉肆常年習武,精通騎射,武功超凡,當初未登基時就在一眾皇子中出類拔萃,迷倒景國一眾貴女,身材自然極好。

虞夏在感情之事上也不清楚,仍舊迷迷糊糊的,看到兩人衣衫不整的一起起來,就以為兩人昨晚親熱了。昨晚劉肆一直睡在外間,半個時辰前才過來陪她一起睡。

她又去摟住了劉肆的腰:“陛下每天怎麽都要忙?我想讓你天天陪著我。”

劉肆清楚,倘若她清醒著,此時的想法肯定不是求他天天陪著她,而是恨不得讓他從此消失,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。

這種反差太大。

劉肆情願做陰損的事情,用手段讓她一輩子不要回憶起曾經,也不願她一臉懼怕的看著他。

得非所願,願非所得,他得到皇位,實際上並不想要皇位,只是借皇位將他得來,得到她的人,才知道他最想要的,其實還是她最初待他溫柔平和的樣子,而不是驚恐與懼怕。

景國留了不少爛攤子需要劉肆收拾,前朝都是每三天上一次朝,到了劉肆這裏,他勵精圖治,天天早朝,每隔十天才有一個休沐日。

劉肆道:“過幾天再陪你。”

虞夏輕聲撒嬌:“我想要陛下今天陪。”

劉肆無奈應允她:“好,朕答應你,玉真,快松開吧。”

虞夏這才松手了。

他之前也見過虞夏這般撒嬌,這般無理取鬧。不過不是對他,而是對她的兄長。太子虞章可以隨意出入宮闈,虞夏作為公主卻不能出宮,有時她覺得宮裏無聊,想要去白家玩,都要這般懇求虞章。太子本來會答應,為了聽妹妹懇求時可憐又可愛的話語,都會故意裝作不答應。

李大吉也讓宮女進來伺候劉肆起床,虞夏在床帳中,清晨寒氣重,劉肆不讓她起來,仍舊讓她在被窩裏乖乖躺著,過半個時辰再起床用早膳。

床幔是用孔雀毛織入緞內做成的,秋冬氣候寒冷,景國靠北,虞夏在氣候溫和的闌國長大,受不了太冷的天氣,這樣厚厚的床幔隔絕寒氣,哪怕是數九寒冬,她在裏面睡覺,晚上踢了被子,只穿著單衣也不覺得寒。

孔雀裘做衣服都珍貴,如今的齊太後做皇後時,皇帝再荒淫無道,寵愛齊家,也沒有給齊太後這般待遇。李大吉知曉,元熙帝對待自身厭惡的人會不擇手段,不留一絲情面,對待他喜歡的人,則會將一切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。

後宮其他妃嬪差不多都有內務府克扣份例的情況,只有鳳儀宮,從來都是送來最好的東西。

冬天還沒有到,元熙帝已經讓人搜集各種皮毛,還將他曾經剝下來的紫狐的皮毛制成的珍貴鬥篷給送來了鳳儀宮。

劉肆早上得了虞夏的挽留,看起來也沒有平日那般冷冽,朝中不少仗著家中勢力為官的官員在這段時間被清了大半,都是被劉肆新扶植上來的人挑出錯誤革除官職,有的曾經做過惡事,甚至連累了整個家族背流放。

因此,這段時間朝中人人自危,一些為官幾十年的老臣,一開始倚老賣老,仗著資歷目無主上,覺得皇帝不會拿自己怎麽樣,此時見了劉肆,也都恭恭敬敬。

雖然劉肆在朝中被一些家族忌憚恐懼,但他帶兵奪回景國故土,做王爺時也有赫赫戰功,在民間卻有很好的名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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